醉仙楼。
宁舒蕴指尖轻抚茶盏边缘,热气氤氲中,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街道。
“阿蕴,你发什么呆呢?”
程姚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银铃手串发出清脆声响,“这都第三回了,菜都要凉了。”
宁舒蕴回神,抿唇浅笑:“没什么,只是想着外祖母的生辰礼该备些什么。”
“骗人!”
苏菀菀夹了块水晶肴肉放进她碗里,杏眼圆睁,“你方才那眼神,分明是在寻什么人。”
宁舒蕴指尖一颤,茶水险些洒出。
她确实在寻人。
那个必须与她“素不相识”
的玄甲将军……
自那上次,她已有半月未见他的身影,只能从街头巷尾的传闻中拼凑他的消息。
“这玄甲将军真是个刺头啊,听说昨日在朝堂上又参了兵部一本。”
程姚媛突然压低声音,“我爹回来说,圣上龙颜大怒,当场革了两个郎中的职。”
宁舒蕴垂眸,长睫掩去眼底波动。
她自然不知晓周重云具体在查什么。
可那些险些要了他们性命的幕后黑手,手段这般狠厉,偏偏这莽夫行事太又过张扬,每每想起都让她心惊肉跳。
“快看那边!”
苏菀菀突然扯了扯宁舒蕴的袖子,声音压得极低,“二楼雅间门口,有热闹瞧!”
宁舒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二楼回廊处,一个身着绛色纱裙的女子正拦着个高大男子说话。
那女子身段婀娜,半截雪白藕臂露在外头,在这寒冬腊月里格外扎眼。
“那不是天香楼的柳盈盈吗?”
程姚媛眯起眼睛,“她拦的是……”
宁舒蕴手中的茶盏“咔”
地一声落在案上。
即使隔着距离,即使那人背对着她,她也一眼认出那宽肩窄腰的背影属于谁——周重云。
“好像是玄甲将军?”
苏菀菀兴奋地拽着宁舒蕴起身,“走走走,咱们靠近些瞧瞧!”
宁舒蕴双脚像生了根,纹丝不动。
她看着那绛衣女子娇笑着去拉周重云的衣袖,看着他侧身避开时露出的半张冷峻侧脸。
胸口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“阿蕴?”
程姚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,“你脸色怎么这么白?”
“没事。”
宁舒蕴强自镇定地拢了拢鬓发,“只是觉得偷看他人私事不妥…”
话未说完,二楼突然传来女子拔高的嗓音:“将军何必如此绝情?那日您可不是这般态度……”
周重云似乎说了什么,声音太低听不真切。
只见那柳盈盈突然贴近,几乎要倚进他怀里。
宁舒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却见周重云猛地后退一步,动作之大差点撞翻身后屏风。
“啧,看来咱们将军不好这口啊。”
程姚媛饶有兴味地托腮,“那姑娘脸都绿了。”
“那柳盈盈可是天香楼里的头牌,据说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都难博她一笑。”
程姚媛凑过来八卦,“没想到在玄甲将军这儿碰了钉子。”
程姚媛突然轻笑:“你们没发现吗?将军避开那姑娘时,耳根都红了。”
“说起来,玄甲将军回京也有段时日了,竟没听说他与哪家贵女有牵扯。”
苏菀菀眨巴着眼睛,“我哥说他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,整日不是练兵就是查案,活像个苦行僧。”
程姚媛撇撇嘴:“这种不懂礼仪,又没个分寸的臭男人,正经姑娘谁喜欢他啊!
上次还把我们阿蕴带到那般荒郊野外的地儿吓唬人,可恶死了!”
苏菀菀立马附和:“对!
可恶死了!”
宁舒蕴却什么也听不进去,心神全系在二楼上。
她看着周重云冷着脸说了几句,那柳盈盈突然掩面而泣,转身跑开了。
就在他转身欲走时,像是感应到什么般,目光突然朝楼下扫来——
四目相对。
宁舒蕴呼吸一滞。
周重云瞳孔骤缩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隔着层层人影,她清晰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额角有青筋隐隐跳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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