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马场。
晨雾尚未散尽,草尖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。
宁舒蕴攥着缰绳的指尖微微发白,阳光透过梧桐树影斑驳地洒在她月白色的骑装上,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如雪。
她轻轻咬住下唇,目光落在前方那匹温顺的西域小马驹身上。
几日前,姚媛送来的这匹白色小马驹被周重云照料得极好,每根毛发都透着精气神,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此刻它正低头嗅着新发的草芽,全然不知背上之人绷紧如弦的脊背。
那日马匹失控、坠入山崖的经历,留下的后遗症远比宁舒蕴想象的要深。
她原以为自已足够坚韧,不过是一场意外,何至于久久不能释怀?可每当她独自骑上马背,缰绳一收紧,那股熟悉的窒息感便会如潮水般漫上心头,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昨日程姚媛兴冲冲地闯进她的闺房邀她骑马赏花时,她只能仓皇称身体不适来躲避。
宁舒蕴无法忘记好友眼底的光一寸寸暗下去的模样,那声失落的“那你好好休息”
至今仍在耳畔回响……
“没事的……”
宁舒蕴轻声自语,仿佛在给自已打气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已放松紧绷的脊背。
随着缰绳轻轻一抖,白驹便乖顺地迈开步子。
起初,马儿只是缓步前行,倒也无碍。
可随着白驹速度渐渐加快,宁舒蕴的呼吸便跟着急促起来。
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,风声在耳畔呼啸,树枝如鬼爪般迎面扑来,仿佛下一刻,她便会再次坠入那无底的深渊……
宁舒蕴感觉自已像是溺水的人,窒息感如影随形。
她的视线开始模糊,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缰绳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就在她几乎支撑不住时,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从身后环来,将她整个人从马背上轻轻托起。
天旋地转间。
她月白色的裙裾如昙花盛放,又倏然收拢在某人臂弯,最终稳稳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。
周重云的气息扑面而来,松木混着晨露的味道,炽热而踏实。
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,强而有力,一点点压过了她胸腔里的惊惶。
“还这么怕吗?”
周重云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,粗糙的指腹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鬓角,力道轻得像在擦拭名贵瓷器。
宁舒蕴忽然鼻尖一酸,整张脸埋进他颈窝。
-
夜色如墨,烛影摇红。
宁舒蕴的闺房里,青纱帐幔垂落,将暖色烛光滤成朦胧的雾。
纱帐上两道剪影忽近忽远,随着烛火轻轻摇曳。
“周重云……你、你慢些……”
宁舒蕴声音发颤,素手攥紧床幔褶皱,指尖泛起青白。
月白寝衣滑落肩头,如瀑青丝随着急促的呼吸在光洁脊背起伏。
男人宽大手掌紧扣她纤细腰际,在瓷白肌肤上烙下淡绯印记。
“不是说想学骑马?”
低哑嗓音里带着克制的温柔,“先学会控制平衡。”
他引导着她的手臂调整姿势,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。
宁舒蕴渐渐放松下来,感受着那份沉稳的力量。
“呼吸要均匀。”
他低声指导,手指轻轻点在她的背脊,“这里要挺直,但不能太僵硬。”
宁舒蕴试着调整呼吸,按照他的指示慢慢放松紧绷的肌肉。
她感觉到周重云的手掌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背,给予无声的支持。
“对,就是这样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赞许。
夜风轻拂,送来阵阵花香。
宁舒蕴恍惚听见那匹疯马的嘶鸣,渐渐远去……取而代之的,是周重云沉稳的呼吸声,和窗外蟋蟀的轻鸣。
她抬头望向窗外的月色,心中那份恐惧似乎也被这温柔的夜色渐渐抚平。
周重云的手依然稳稳地扶着她,就像他每次在她需要时出现一样可靠。
烛光下,两人的影子在纱帐上交叠,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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